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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甲有感
作者:闯海老佟

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;不知不觉,年到花甲。

六旬回首,感慨良多;酸甜苦辣,萦绕心头。一些感慨,记录心絮,并与文友交流。

感慨一:人生难择

人常说:“选择,往往比努力更重要。”

这话没错。人生百年,除去幼时成长、求学;老年退养、就医;真正在职场拼搏的时间,也就二三十年。选对了方向,能少走弯路,事半而功倍;跟对了人,互相提携,相得益彰;抓住了时机,可以乘势而为,风生水起……

问题是,普通人有多少选择的机会?

选择,在我看来分为三类---“天选”、“人选”、“自选”;前两者占90%;后者只占10%。这一成的“自选”机会,也会因为主观与客观的原因,可能把握,也可能错过。

 “天选”:你何时、何地出生;“投胎”啥样的家庭,父母是怎样的情况;性别是男是女,什么性格,什么天赋;这一生的起跑线,都是天意。

子女与父母,彼此都无法选择。

现实生活中,子女沾了父辈的光,抢占人生的先机,随处可见;子女成龙成凤,让父母得了“济”,也不乏其人;相反家人“内卷”,父子反目,也时有耳闻。

“人选”:对于普通人来说,很多时候,甚至影响一生的关键“节点”,都很难自己抉择,而是由别人“代劳”;尤其是在“改开”以前。

工作很难挑选。我们这代人,所从事的工作,通常不是自己的选择,而是由公家安排的;其安排的依据,以及具体的流程,往往本人都不清楚。

在“改开”以前,不仅不同单位之间,人员调动非常困难;就是同一单位,不同岗位要想调动,都不是容易的事。

那些年流传一首打油诗:“甘作革命一块砖,东西南北任党搬;盖在高楼不骄傲,砌在厕所不悲观。”高调中透着一些无奈。

住房也难挑选。我们这代人,结婚早的赶上了福利分房;可是住房称心的并不多。

一来,我们分的房,大都年头老、面积小、户型差;二来,分房、调房,都是领导操作;三来,赶上了“房改”,单位不再管了,再想住大房、好房,自己掏钱吧;问题是钱从哪儿来?

媳妇也难挑选。我们这代男生,大多数家境贫寒,兄弟姐妹较多;除了少数英俊小生,娶妻生子困难重重。

早些年,城乡差别、工农差别、地区差别、“脑体”差别都比较大,再加上交通、通讯不便。男生搞对象,也颇为不易。我家所在的煤矿,不少矿工找外地的媳妇。

感慨二:世事难料

我们这代人是处于体制、机制“转轨”的一代;大多数人没有做好精神、物质、技能等准备;就被“推墙入海”了。

世事难料。普通人很多时候,只能根据经验和常理,作出这样、那样的选择。然而社会是复杂的、多面的;世事是变换的、难测的;不知道哪步棋走对,哪步棋走错。

选择,意味着机遇,也意味着风险;既可能成功,也可能“翻车”。对于普通人来说,即便发现没押对“点儿”,往往也没有重新再来的机会了;是成,是败;是鱼,是龙,往往决定于当初的判断上。

我在前60年,押对了一局;失误了四次;其中较大的失误两次;选错了媳妇;错失了一套新楼房。

选对了首钢;主要原因,利益诱惑。

我的第一份工作,是炼铁厂原料工。这家小铁厂,位于房山区坨里镇,隶属于北京矿务局;始建于70年代初,因产品滞销被“关停”。

80年代初,一方面,钢铁市场紧俏;另一方面,矿工子女就业困难;于是重开小高炉,安置矿务局子女就业。小高炉重开两年多,又遇到经营困难,只得再次“关停”。

我们这批青工,来自大安山、房山矿、长沟峪、坨里铁厂,四家单位,共一百多人。高炉“关停”以后,少部分调往他处;大部分等待重新安置。

经过协调,首钢抛来“橄榄枝”;当时正在筹建“二炼”,需要大量招人;我们有炼铁的经验,于是一拍即合。

我父母不愿我去首钢。我们姐弟六个,五个已经离开矿区。二老说,你就留在坨里,彼此有个照应;矿务局是国有大企业,将来不会太差。

这次我没听二老的。一来,我从小生活在矿区,已经审美疲劳了;二来,首钢当时名声大、收入高;三来,同来的小伴都走了,我留下没啥劲。

这步棋歪打正着。真没想到,我们走后,“八大矿”压产、关闭;当初要是留下,那就惨了。

选错了媳妇;主要原因,虚荣。

我年轻的时候,搞对象难度不是太大。为什么呢?有单位和自身的两种优势。

8090年代,首钢既是国有大型企业,又是工业改革的“试点”;我所在的“大炼”(第一炼钢厂);是主流程重点厂;工资高、分房快、待遇多,对女生很有吸引力。我们厂好几个普通工人,搞了外地的女大学生。估计,女生一是图男方工资高、收入稳定;二是图户口能“进京”。

我有两个优势,一是烟酒不沾,不玩牌、不“搓麻”,这在当时的青工中比较少;二是爱看书,爱写作,一些“豆腐块”时常见报;也算小有名气。

我师傅主动作媒。

师傅姓李,家住朝阳区十八里店。他有个妻妹,和我年纪相仿,在乡办企业上班。

李师傅说,咱俩弄个“担儿挑”(连襟);上下班就伴儿,大事小情,互相帮衬。

我犹豫不决。在当时,一来,女方是农村户口,跟她结婚,将来分房、孩子户口都受影响;二来,朝阳和首钢距离较远,上下班横穿北京城,太累得慌。

李师傅把我的照片,让女方看了,她比较满意。轮休日,我回家跟父母商量。

我父母坚决反对,原因除了上面的两条,另加了一条:那姐弟五个都是双职工,连盲人都是;你娶农村媳妇,脸往哪儿搁?孩子户口随妈,将来怎么办?

当时我二十出头,懵懵懂懂,游移不定。如果我父母有眼光,能预见随着社会的发展,户口将逐渐淡化;近郊农村会发生巨变……如果应了这门婚事,我就成了“拆迁户”;而且避免晚年丧妻之苦。

感慨三:认清自己

大千世界,芸芸众生;有几人甘于平庸?春夏秋冬,风风雨雨,谁的青春没有梦想?谁的人生不曾砥砺前行?

然而古今中外,事业有成的人,毕竟是少数。青史留名的人,更是寥若星辰。

那普通人要不要努力?我觉得应该拼一拼。人活一辈子,如果没尝试过、拼搏过,那么尽管平平安安,却过于平平淡淡了。

认清自己,才可能成就自己。

老实说,人都比较“自恋”,区别只是程度不同,表现的形式不一样。

“自恋”有多种表现,重要的两条;一是过高地估计自身的能力;二是过分地估计自己的运气。

“我想干什么”,通常是没认清自己;“我能干什么”,才是找准了人生的定位。

如果认不清自己,找不准定位,不仅很难事半功倍;而且可能活得挺累、挺“拧巴”。

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。有些时候,想认清自己,需要“贵人”来指点迷津。

周连弟,我的“贵人”之一。可是说,老周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。

80年代中期,我们80多名男女青工,从坨里铁厂转招到首钢“大炼”。入厂之初,在厂部接受培训;由人事科、安全科、宣传科、工会等组织,通常是上午听课,下午讨论或者参观。

老周当时是厂部的宣传干事,有时给我们讲课;有时放电影、放录像。

他比我们大二十多岁,早先在车间开“天车”,属于资深的“文青”;70年代初,参观过北京市组织的“作家班”;跟陈建功、理由等是同学。由于都爱看书、写作,我俩很快熟悉起来。

培训结束,我被分到供应科,从而炼钢的原料加工。这工作简单、劳累、没啥难度,也没啥前途。

老周多次说:“你能写,要发挥特长,将来搞宣传。”

我年轻气盛:“我写散文、小说、剧本,将来当作家。”

老周:“一步一步来。先写消息、通讯、总结。一来练笔;二来积累素材;三来把爱好和工作结合起来,才能得到领导的支持。”

我有些不屑:“我自己单干,不想求人搭伙。”

老周:“人要想成功,既需要自身努力,也需要别人提携,还需要平台。单枪匹马,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。”

我被说服:“问题是,我没琢磨过写新闻,写总结;也没有素材;狗咬刺猬,无从下嘴。”

老周很热情:“你先参加公司培训班,听记者讲课;再找几本写新闻的书;先写宣传稿。我帮你找素材、看稿件,往公司推荐,慢慢你就入门了;慢慢就能起来了。”

……我在周连弟的鼓励下,开始“笔耕”生涯,最终从普通工人变成专职宣传人员。

感慨四:接受一切

60岁,人生的一个重要“节点”。我站在“节点”上,回望走过的旅程;思索余下的人生。

人的认识,通常随着年龄、阅历的增长,而逐渐地深入、不断地调整。有些事情,不到一定年龄很难理解;有些感受,没经过相同的状况很难体验;有些观念,不同的年龄段,可能变化很大。

我以前存在着四个“误区” ---

一、觉得衰老离自己很远。

早些年,对年龄的划分与现在不同:1628岁叫青年;2845岁叫中年;再往上就算老职工了。

我刚进厂时,觉得50岁就挺老了。写人物报道,喜欢用“年近半百”、“年过半百”,突出人物老当益壮,奋力拼搏的精神,根本没考虑对方的感受。

那时候觉得50岁,对自己非常遥远。在“五张儿”之前,有大把的时间,可以尝试多种生活;有充沛的精力,去实现自己的梦想。

我们年轻的时候,人民币最大的面值是10元;俗称“一张儿”。当时戏称,人生百年,总额是“十张儿”;每十年为“一张儿”;“钱”花光了,人也就“挂了”。

不知不觉,“钱”越花越少,心越来越慌。

二、以为衰老是渐近式

年轻的时候,认为衰老离自己很遥远,有的是时间,从容面对;认为衰老是渐近的过程,可以慢慢接受,慢慢适应。

也许每个人的感受不同。以我的体验,衰老是突发的,快进的;猝然而至,让我手足无措。

我衰老的感觉,是从牙痛开始的。2008年,我随首钢搬迁到曹妃甸,当时44岁;在炼钢部负责宣传工作。

虽说在钢铁行业工作了二十多年,可我还是头一次经历新钢厂的建设,既新奇,又兴奋;想用自己的文笔,记录身边发生的事情,为后人留下一些史料。

也许是海边气候寒冷、潮湿;也许是建厂初期工作紧张;也许是新人、新机制难以适应;几年以后,我觉得头晕、牙痛,门牙全掉了;随后又添了腿痛……

刚过50岁,就觉得老了,萌生退意。这种感觉,一经萌发,就迅速增强;53岁“卖断”工龄,撤回北京。

三、认为自己能跳出“套路”。

我们年轻的时候,企业的生产节奏,还不十分紧张;人员也比较多;班中,一些同事喜欢抽烟、闲聊;下了班,一些同事喜欢串宿舍,喝酒、侃山。

当时的老师傅,大多来自农村,有的师傅老婆、孩子在老家;中年师傅,大多是返城知青、单位子女、复转军人等。他们都到了“怀旧”的年龄。一聊天,不是种地呀、神鬼呀;就是老婆、孩子呀;还有伤病,互相打听偏方……

我当时不理解,时常讥笑。师傅们说,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岁数,照样“怀旧”。

我不信,觉得自己是另类,永远往前看,朝前走。然而,不到五十岁,也开始“怀旧”了。

四、死亡是非常可怕的事。

我小时候,特别胆小,特别怕死。

当时是“土葬”;而且没啥规划。山坡、地头、道边,“坟包”时常可见。我不敢从跟前过,见到“坟包”绕着走。

有一次,我被吓哭了。

有片山坡,要修建几排教室;“迁坟”、挖地基、盖房、回填等,同时铺开。我们这帮孩子,时常跑到工地上玩儿;白天看热闹,晚上藏“猫猫”。

我跳进一个大坑,趴在坑底,听着小伴儿从旁边走过;正暗暗得意,忽然领悟这是“坟坑”,活儿没干完,洒上一些浮土。用手一摸,碰到一些骨头。

我毛骨悚然,连忙往上爬;大坑是倒椎形的,四周都是喧土和碎石,越着急,越爬不上去;好像有东西,不断往下拉我。我“噢--”地一声惊叫,随后边哭边喊,一些小伙伴跑过来,把我拉出大坑。

……

随着年龄的增长,父母、亲人、熟人的陆续离去;我对死亡的恐惧逐渐减弱;逐渐接受了这个自然的、无奈的、共同的结局。

爱妻的离世,更让我重新审视生死。

人世间,也许生与死是最公平的;不论是帝王将相,还是贩夫走卒;都有权降生到这个星球;也都得离开这个世界;不管是愿意,还是不乐意。

这世界,该来的迟早要来;该走的早晚得走。

人活一世,草木一秋。人生的好与歹,往往不在于时间的长短;而在于生存的质量。如果身患重病,不能自理;活着既失去快乐,也失去了体面;这时候,死亡就少了恐惧,变成了身心的解脱。

如果说,60岁之前,一路爬坡,负重前行,边走边拣,用的是“加法”;那么60岁以后,最好放慢脚步,减重降压,多用“减法”,轻轻松松地观赏风景,走向人生的终点。

2024年18日,我60岁的生日。从今天开始,我要调整心态,调整节奏,学会放过自己,也放过别人,看淡生死,看轻一切,尽量活得开心,尽量温馨又从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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