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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被看好
作者:宋伟

 

年龄越来越接近退休的这几年,我几乎是专事整理自己戎马生涯和职业生涯的那些陈年旧事,或者叫陈芝麻,烂谷子。当然,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,不敢称之为回忆录,我把它们叫作军旅日记或大事记。


从一个个记录得并十分工整的笔记本中,从一张张早已泛黄甚至是缺失的纸张上,甚至有时可以说是比较凌乱的潦草文字中,将过去那些堪与不堪的往事,以及奇奇怪怪的,合理的,现在看来甚至是非分的那些想法,又被我渐渐地小心翼翼地捋了一遍。


也就是说,这几年来,我相当于把自己22年戎马生涯和17年职业生涯,进行了一次全面认真的,煞有介事的复盘。于是我从中得到了一个残酷而令我本人都有些瞠目结舌的结论,归结为四个字叫:不被看好。


小时候总听人说,人看从小,马看蹄爪;3岁看小,7岁看老。这些民间俗语,说的是从孩子小时候的行为表现,能大概看出他长大后的性格和人生的发展趋势。为什么这么说呢?


因为3岁左右的孩子开始有自我意识,比如会不会分享、遇到挫折是什么反应,这些行为模式逐渐会形成性格基础。


7岁时孩子的习惯、思维方式就更明显了,比如做事是否专注、能不能遵守规则和纪律,这些都会影响孩子未来的学习和生活乃至一生的发展。


这些谚语并非没有一点点道理。其实这是在向人们强调童年早期教育的重要性,小时候打好基础确实很关键。不过,人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,会受环境、教育、家庭、性格等众多因素的影响制约,小时候的一些特点不一定就能完全决定一个人的一生。


这让我想起多年前看到的一个故事。说某人早生贵子,办百日宴时众亲好友纷纷前去祝贺,并送上诸如“这孩子天庭饱满,地阁方圆,长大后必成大器”之类的好话。


唯独有一个人看不惯这种风气,听不来这种低廉的恭维话奉承话,便没好气的说道,这孩子要死。


众亲好友一听这话,现场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,孩子父母脸色大变,大家纷纷谴责口出狂言的这个人。


这个人则不慌不忙的解释道,即使这个孩子日后成了大器,百年之后还不是和我们一样,都要告别这个世界,难道他会长生不老,活一千年成为神仙?我只不过早一点把这个结果告诉了你们。


说完便扬长而去。留下现场的众亲好友面面相觑,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


这个故事告诉我们,说好话总是讨人喜欢,说真话或提前说真话,总是令人生厌。


就像当年我高考落榜,报名参军,本想通过到部队报考军校实现跳出农门,穿上“四个兜”当军官的梦想,却不经意间听见“宋伟是学文科的,部队考军校只考理科,他考不上,去部队没什么发展”的真话时,我确实倍受打击,也暗自担忧被这话不幸言中。


然而,说我的这句话和说孩子的那句话,本质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。我想通过考上军校当军官这条路走不通,难道就没有其他道路实现曲线当军官的道路吗?而每一个人最终的归宿又确确实实是无法改变的。


从当时部队的情况来讲,短时间确实谁也找不到曲线当军官的路在哪里?该如何走?包括我自己。但,天无绝人之路。


19875月,我部在选人组建侦察大队去云南老山前线参战。我和战友们说,我想去参战,但他们都不看好我。因为侦察大队要选侦察兵、工兵、炮兵,通信兵,汽车兵这些,而我仅仅是步兵连队的一个文书。有个战友甚至说,如果宋伟去参战了,我手板心煎鱼给他吃。


不管三七二十一,我毫不犹豫地写血书递交到团长政委手中请求参战。结果梦想成真,愿望实现,我不但去参了战,而且立了二等功,回来就端上了铁饭碗,后来又穿上了“四个兜”,在而立之年稳稳地跻身军官行列,与那两个人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,实现了人生的逆袭和大翻盘。


这个玩笑真有点不像话,狠狠地打了上述两个人的脸。今年早些时候,我一时兴起想到这件事,一挥而就在手机上写道:


我这个曾经被别人妄言/如果能去云南老山前线参战/我手板心煎鱼给他吃的文书/亦如今天上下午的天气一样/就彻底颠覆过有些人给我下的断言/三十多年过去/铁锅石锅煎的鱼我都吃过/唯独没有吃过用手板心煎的鱼。


参战有幸去了,二等功立了,军官当上了,我曾经想吃的手板心煎鱼,却至今不知道在哪里?至今不见端上过我并不算寒碜也不算丰盛的餐桌。


多年后,临到转业了,国家又出台了什么军转干部可以选择自主择业的安置方式。当时许多人都不看好。我经过深思熟虑,毅然放弃国家公务员安置,选择自主择业,成为了有些人说的“无业游民”。


有人说,宋伟脑壳有病,放着好好的公务员不干,年纪轻轻选择“退休”,当无业游民,是不是吃饱了撑的。


开始我还是有些担忧,可以说前途未卜。可随着党和国家关于自主择业军转干部政策措施的不断完善落实,自主择业军转干部的社会地位、保障待遇也逐渐水涨船高。


这时又有人说话了,宋伟,你运气好啊,总是能赶上这些好事情,现在的待遇比什么什么级别的干部都高!


我无语了。他们只看见我喝了点稀饭,却没有看见我转业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。


这些年来,我靠着新闻写作和爱好摄影的这点儿雕虫小技,先后应聘到市政府和党群部门搞宣传文秘和政务信息工作,没日没夜的随领导下基层,跑企业,写材料,拍照片。即使这样,也总被某些戴着有色眼镜,另眼看待我的人称之为“临时工”。


恰恰就是这个他们眼里的“临时工”,不但要给局长、副市长甚至市长写讲话材料,还要写各种新闻报道和政务信息等等文章,当然也发表了许多文章。


凭着这点儿雕虫小技,自主择业军转干部以“临时工”身份应聘到市政府和党群部门搞文秘宣传工作的,我扒着指头算了又算,在泸州市,不敢说是独一份,也是屈指可数的。


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大的理想,更没有什么野心。从小家里人身边人也没有看好过我,我也没有想过这辈子要做点什么,因为那时一个农村娃真的什么也不懂。


硬要说最大理想,可能就是想吃商品粮,成为我们小镇上那些不干农活,尤其是不挑大粪的居民,也许就算是我的理想了,因为所有的农活儿中,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挑大粪。


捧杀是最让人无法防备,容易使人摔倒的一种方法。而棒喝,也许会打掉有些人的自信,击垮有些人的意志,于我却作用有限。反而会激发我的战斗激情和战斗意志,使我卧薪尝胆,发愤图强,越挫越勇,最终实现超越和逆袭,最终实现人生的反转和华丽转身。


有时我想,对于我来说,人生中的捧杀,故意为之我称之为“激将法”;人生中的棒喝,故意为之我称之为“弹簧法”,你使力越大,我反弹越大。


纵观我个人42年来成长的经历阅历,我一以贯之的就是敢于发扬“扼住命运的咽喉”的大无畏精神,敢于拿出“与命运死磕到底”的勇敢和坚韧,不服输,不服软,不低头,勇往直前。


纵观我个人42年来成长的经历阅历,既是我自律自强不断拼搏的结果,更是亲人朋友和领导同志帮助支持和关心厚爱的结果。最主要的还是生逢其时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,遇到了党、国家和军队的好政策,我由衷地心存感激、心怀感恩!


最后,用一首打油诗作为文章的结尾:


不怕有人说你孬,只要自己心不飘。

苦干实干加巧干,天道酬勤不会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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